7 月 26 日,台灣即將迎來第一波大罷免投票,投票結果將決定 24 名國民黨立委和新竹市長高虹安的去留。投票前最後一個黃金週,罷團緊鑼密鼓為投票倒數催票。 7 月 4 日從花蓮出發的「反共護台志工聯盟」,南下屏東後順時針北上遶境,19 日來到終站台北,重返青島東路舉辦晚會,而各地方的罷團志工也趕在週末為投票日做最後衝刺。
2024 年立委選舉後,國會朝小野大的局勢,讓許多爭議法案及預算以粗暴的方式過關,國會衝突不斷,也讓許多公共事務停滯不前。2024 年底公民團體陸續啟動罷免,並於 2025 年 2 月至 5 月期間陸續完成兩階段連署,接著經中選會審查和公告,7 月 26 日將舉辦第三階段投票,另外 8 月 23 日還有第二波罷免投票。共 32 案。
歷經大半年的罷免,曾經不被看好的罷團,一路走來,逐漸感覺到「風向變了」。「最初街頭演講時,很多時候都只有工作人員在聽,路人根本不理你。」罷免立委羅明才的「新店拔羅波」罷團志工王家軒笑說,有次他去參加「大安強強滾」的活動,站在街頭宣講,「有個中年婦女一直看著我,我想說終於有人認真聽了好感動。結果我一下來發現,她是下一個講者。」
雖然罷免的相關活動,很多時候收穫到的只有路人的冷漠,但幾次街頭活動下來,卻反而讓人越來越想投入,「我們志工團裡幾個女生,看起來都是很害羞的那種,但她們會天天修改講稿,看今天發生什麼即時的新聞,就增補進講稿裡面。」王家軒說,「你會感覺,看她們這樣努力,自己沒有『不行』的道理。」原本偶而協助街頭宣講的王家軒,後來投入更多時間參與罷團活動。
新店屬於鐵藍選區,罷免羅明才最初在街頭總遇上不少謾罵與比倒讚的路人,志工上街,大多戴著口罩和帽子,害怕被認出來。拔羅波發言人琪琪一開始也口罩、帽子不離身,直到今年三月中,脫下口罩、帽子以面目示人。「她說新店很多人都很害怕,但如果連志工都害怕,一般人會更不敢出來。所以脫掉口罩和帽子。」王家軒說道。
琪琪原本是因為研究生身份,時間相對彈性,因此接下罷團的媒體聯絡事務,「後來陰錯陽差變成發言人。」王家軒說,素人組成的志工團長出各種功能組別、舉辦各種創意活動,在街頭演奏樂器吸引路人、舉辦針織活動,「這是個很有機的過程」,他說志工組織沒有階級,沒有誰發號施令,往往是某個人能做某件事,便這麼頂上去,其他人跟著一起加入。「像我們有個女生很會針織,她就織了拔羅波的吉祥物——蘿蔔娃娃——意外很受歡迎,大家就一起來做針織,一邊當舒壓,一邊當公關品送人。」最初遭路人白眼,到現在「路上會有人跟我們大喊『大罷免、大成功』。風向真的不一樣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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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名志工倚安,參加的是板橋罷免葉元之的團體,但她戶籍並不在板橋。「我是台南人,但我好幾年前就覺得亡國感很重,所以戶籍遷到我老公的台中老家。我覺得台中需要我這一票。」
雖然不是板橋「選民」,但長年居住板橋,2014 年「割闌尾」罷免行動時,她也曾參與罷免時任板橋立委的國民黨黨鞭林鴻池。當年割闌尾失敗,但後續罷團仍推出「落選運動」,抵制不適任立委。「《選罷法》預備修法那時,我們還有去拜會各黨團。」十年前的「割闌尾」參與者延續至今,「現在罷免葉元之的很多志工,都是當年老面孔。」
倚安和志工們在路邊站街舉牌、宣講,不時會碰上騎車路過對著他們罵髒話的人,「還有人會吐口水。」更常接受到「收錢」質疑,「跑來說我們都有收錢。如果真如一些人說的我們收錢,還月入 8 萬,那我一輩子搞罷免啦。」她曾經碰上對方一上來就是罵志工「有拿錢」,倚安也反嗆「那你是收多少錢來這邊罵我們?」
她在背包上別著「罷免問我」的紙條,把 LINE 頭像換成「連署問我」,把握每一刻能和別人溝通的時機。預備從原本的工作離職時,已經半個公司的人都知道倚安在參與罷免活動,「我拿離職單給老闆簽,順便問老闆戶籍在哪邊。有沒有簽連署?」老闆之後也接過連署書簽下姓名。
「以前覺得在路邊跳舞、舉牌,會很害羞,真的是為了台灣,把羞恥感丟掉。只要我們表現出正面陽光的樣子,可以吸引更多人去投下『同意』,那我願意站在路口。」但倚安說自己還不是最投入的,有的志工一天排班 12 小時,清晨去送遊覽車出遊、掃街、宣講、追垃圾車、文宣塞信箱,到晚上才結束,「還有人這半年都只上半天班,一直請假、扣薪資,但他就是要來做志工。」
一場罷免,來自各處的志工們,各有各的參與理由。王家軒參與的志工團裡,「幾乎沒有政治工作的經驗,很多人平常工作是什麼我都不知道。但反對羅明才是大家的最大公約數。」
罷免行動裡不乏有民進黨地方政治人物參與,但礙於地區政治上複雜的關係,即便會動員群眾參與罷免,或是印製相關文宣。但公開場合上,民進黨政治人物對於罷免的態度,有時顯得曖昧。
距離投票日僅剩一週,罷免結果難以預估。「我跟認識的記者聊,對方說跑政治線多年,但也看不出罷免結果會傾向哪邊。」倚安大嘆一口氣。
且不同於一般公職人員選舉,罷免投票有「投票數低標」門檻,根據《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》規定,通過罷免需跨越兩項門檻,一是「有效同意票多於不同意票」,二是「同意票達原選區選舉人總數四分之一」。一旦大罷免不成功,未來這些立委將不能再被罷免。
但投票結果在一起走了漫漫長路的志工眼中,不是唯一斷定輸贏的判準。整個罷免過程,讓長期因選民結構而看似鐵打不動的政治版圖有了破口。即便結果未明、即便成敗難料,「但反正一群有共識的人走出來,要跟羅明才一決生死,這才是最重要的。」王家軒說道。而倚安則是笑了笑,說自己整天投入在志工活動,「就是做讓自己心安的」,因為她不想「以後檢討自己當時怎麼不多努力,所以至少現在盡全力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