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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COP30 深度凝視】雨林守護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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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8 Dec 2025
文 .林乃絹
圖 .鐘聖雄

全球 82% 生物多樣性由原住民族守護,但開發濫墾,同時衝擊了原住民族生存、生物多樣性保育,也侵蝕雨林減排能力。當各國代表在 COP30 場內磋商碳排等承諾時,作為守護雨林的原住民族,疾呼土地權、生存權與氣候變遷之間的重要性。他們認為,原民之聲不該被放在巴西氣候協商的邊緣,而是核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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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OP30 場上,巴西原住民族協會(APIB)提出「原住民族自定貢獻目標」(Indigenous NDCs),希望將領土劃界視為正式氣候解決方案。APIB 執行協調代表圖薩(Dinamam Tuxá)強調,原住民議題不該被框限在族群或文化,因為他們的生活模式與環境息息相關,「劃定原住民土地,就是保護生物多樣性,就是對抗全球暖化。雖然把 COP30 帶到亞馬遜具有象徵意義,但象徵永遠不夠,我們需要的是行動。」

爭取領土劃界以阻止非法開發、捍衛文化存續,成為原住民族迫切的目標。同樣來自亞馬遜深處的蒙杜魯庫族(Munduruku)女性領袖克里希(Tainara Kirixi)描述家鄉面臨的威脅;她說非法淘金者使用劇毒汞污染河川和魚類、破壞森林。「他們砍光樹林、奪走土地上的黃金,留下的只有污染和廢墟。」

更殘酷的是,貧困讓部分族人選擇與淘金者合作,另一群人則拼命抵抗。「我們的社群被撕裂了。森林被砍伐後,氣候變得極端,土地更熱、更乾,河流乾涸,魚群減少,糧食短缺成為現實。不只是環境災難,還有暴力、衝突與族群對立等社會問題。」克里希悲痛地說。

她強調,「土地劃界」是族人切身的訴求,只有當法理上被正式認定,祖先的土地才能免於外來勢力的掠奪與破壞。

另一方面,來自亞馬遜州的原住民女律師卡納馬利(Inory Kanamari)所面對的,則是制度性的沈默與壓迫。作為巴西第一位投入法律工作的女性原住民,她公開揭示露雅瓦里河谷(Vale do Javari)發生的開發爭議。當地是巴西第二大原住民領地,也是全球最多未接觸部落區域,距離鄰近城鎮得搭船兩三天才能抵達。地處偏遠讓警力難以巡邏,孤立讓犯罪更容易滲入其中,河谷裡總藏匿著非法採礦與跨國犯罪。

卡納馬利揭露的案件包括非法採礦導致水源遭到汞污染,致原住民族因此罹患癌症,以及企業誘騙原住民族出售碳權。然而,卡納馬利揭露真相後,反遭起訴。她曾因勇於揭露真相而被入侵者視為威脅,遭受人身恐嚇:「當我們需要司法時,法院永遠到不了;但當我們被指控犯罪時,司法卻非常迅速。作為女性原住民律師,我能在此分享親身經歷是一場艱難的勝利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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巴西蒙杜魯庫族(Munduruku)女性領袖克里希(Tainara Kirixi)指出家鄉因非法淘金造成環境破壞與族群分裂,她與族人從自身文化與土地出發,發展「生物經濟」以重建產業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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卡納馬利(Inory Kanamari)是巴西第一位原住民女律師。她說:「當我們需要司法時,法院永遠到不了;但當我們被指控犯罪時,司法卻非常迅速。」她說,巴西針對原住民的制度性沈默與壓迫,是她投身法律工作,成為另類亞馬遜女戰士的原因。

COP30 場外,來自圖皮南巴族(Tupinambá)的藝術家潔西卡(Djatchy Ka’a Tupinambá)以身體作為和平抗議的語言,她全身赤紅的傳統塗料不只是視覺衝擊,更是深刻的文化意義。

「紅色是祖先能在另一個世界認得我們的顏色。讓我們變得更堅強,也讓我們的文化被看見、被珍視」潔西卡說,身上的籐編草衣是為了與祖靈連結,也為了在 COP30全球舞台自我宣示:「我們還在,我們沒有隨森林一起消失。」

在 COP30 的國際議場上,多個部落的代表站上前線,為土地正義與氣候責任發聲。克里希坦言,氣候變化帶來的挑戰比想像中更快,但解方仍不明朗。她與族人正嘗試從自身文化與土地出發,發展「生物經濟」(Bio-economy),以手工藝、天然產品、小規模永續產業為根基,讓族人能夠自力更生、重建家園。她呼籲國際氣候基金應直接交給原住民族,而非透過外部機構安排資源分配,「我們最清楚問題在哪裡,也最清楚怎麼保護土地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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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皮南巴族(Tupinambá)藝術家潔西卡(Djatchy Ka’a Tupinambá)呼籲,政府應劃定承認原住民的領地,才能真正保護亞馬遜森林,避免非法行為入侵、砍伐、破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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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自美洲各地的原住民族——墨西哥、加拿大、美國、巴西亞馬遜各族——自發性組織倡議行動,在COP 30閉幕日用宣講、歌唱遊行方式在主會場藍區與綠區中表達「停止殺害原住民,並劃定原住民的領土」的訴求。圖說示威者腳下的布條寫著「原住民族不活在籠子裡,原住民土地也不歸你管」。

就在 COP30 會議期間,巴西政府批准了 10 項新的原住民土地劃界案。這是巴西總統魯拉(Luiz Inácio Lula da Silva)政府上任後承諾恢復劃界的一部分。事實上,根據巴西憲法規定,原住民領地應在 1990 年代後的 15 年內完成劃界,如今仍有逾百個劃界案被延宕。停滯了二、三十年的原住民領土劃界,終於重新啟動。

來自挪威雨林基金會(Rainforest Foundation Norway)國際倡議總監拉爾森(Anders Haug Larsen)談及這次巴西政府宣佈增加的 5,900 萬公頃雨林保護區,原住民族將擁有土地管理權,此舉對原住民族而言「是真正的進展」。

「看到雨林原住民為此慶祝,令人感動、非常振奮,這絕對是一項勝利。這次氣候峰會讓我們看到希望──我們不只走在正確方向上,而且速度比以前快。但真正的工作現在才開始,各國必須兌現承諾,不只是交出漂亮的『雄心』。」拉爾森對記者說。

他指出,雨林是最被低估的氣候減緩工具,全球三分之一的必要減排可由保護雨林達成,沒有雨林,幾乎無法達成《巴黎協定》的目標。因此,拉爾森呼籲:「全世界都依賴這些雨林,我們不能把責任只丟給巴西或其他雨林國家。像挪威、歐洲國家及台灣,都需要參與──投入資金,提供精神支持,這是我們一起要做的事。」

不過相比拉爾森的樂觀,潔西卡直言:「遠遠不夠!整個巴西原本就是原住民族的土地。現在只給我們『十塊小地方』,像是在嘲弄我們,把『麵包屑』丟給我們一樣。」她強調:「治癒世界不需要更多錢,真正的問題是腐敗」。

她說:「COP30 結束只是形式上的結束,但真正的工作現在才開始。我們會追問所有承諾,因為沒有文化尊重、沒有對人權的保障,就不存在真正的環境安全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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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席人民會議(People’s Plenary)的原住民代表。該會議雖然也在戒備森嚴、各國談判代表往來的藍區(Blue Zone)中舉行,但實際上大會內容與正式的氣候談判、決議無關,更像是讓各類國際議題、NGOs 抒發意見、交流心得的場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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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OP30 會場中,幾乎遍佈(藍區以外)各處的原住民攤販。他們在會場中,就像是沒有獲邀出席,但也沒人膽敢驅離的參與者。他們無所不在,卻決定不了任何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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※本報導由願景工程基金會與伙影社合作,透過影像與現場紀實,呈現來自 COP30 氣候峰會現場的第一手畫面與觀察,記錄全球氣候行動的進展。